謝霆鋒

　　圖為：留學展上，學生家長是主流人群。
　　圖為：前不久，武漢一場留學安全知識講座吸引了大批聽眾。

　　圖為：第十九屆中國國際教育巡迴展武漢站上，一臉懵懂的小學生。
　　湖北日報訊 文/圖記者文俊湖北日報大學生記者團範敏宋張琴
　　“咨詢了12所國外高校，看上去都很好，我挑了一所美國的社區大學！”3月27日下午，在漢舉辦的2014中國國際教育巡迴展上，一位來自荊州的媽媽一臉興奮。經過她約90分鐘的咨詢、比較，她的兒子、一名17歲男孩的人生路將發生重要轉折。
　　此時，漢口某知名高中的家長QQ群里，人們卻正在為一個早逝的生命痛惜。3月14日，畢業於這所高中的一名17歲的少女，在悉尼上學途中因車禍身亡。悲痛的父母怒斥留學中介：為什麼支付了高昂的費用，卻住在吃不飽、離學校又遠又不安全的寄宿家庭？
　　春季是留學旺季。3月以來，武漢市已舉辦各類留學展10餘場，宜昌、荊州等地也陸續舉辦此類展會，無論主辦方是教育部門還是中介機構，家長們皆趨之若鶩。來自湖北省教育廳的數據顯示，去年全省出國留學人數較上年增長10%，已近萬人，預計將在今年突破萬人。
　　1萬，只是一個籠統的數字。但對於每一個留學生和他們的家庭，都是一段酸甜苦辣的生動故事……
　　赴美高中留學生7年增365倍
　　低齡留學熱背後存隱憂
　　在武漢舉行的“2014中國國際教育巡迴展”上，人氣最旺的是中小學生留學展位。“家長能陪讀嗎？孩子以後能不能獲得澳大利亞國籍？”澳大利亞一個初中生留學項目，開展不到一個小時，就登記了約20名申請人。以中小學教育為主的一家英國教育機構展位，開展僅十分鐘，宣傳冊就被“搶光”。
　　11歲的Frank是武昌實驗小學五年級的學生，在父母的陪同下，他好奇地觀看國外高校的宣傳照片。當記者問他，想不想出國留學？他一臉憧憬：“聽說國外的小學生只上半天學，下午可以玩！”其父親劉先生則認為：將來的路誰也不知道，但孩子多見見世面總是好的。他再三叮囑記者不要寫孩子的中文名字，因為這個周四的下午，Frank的同學們正在教室上課。
　　近年來，我國留學低齡化的趨勢日益顯著。最新發佈的《2014年出國留學趨勢報告》顯示，以最大生源輸入國——美國為例，2005年至2006年，僅有65名中國中學生前往美國私立高中念書；而2012年至2013年，美國私立高中已有23795名中國學生。7年時間，這一數字劇增365倍。
　　驚人的增幅背後，是難以迴避的隱憂。
　　最近，在銀行工作的黃女士正急於出售位於漢口江灘一套房產，以便籌夠錢去美國陪讀。兒子小魏出國前，她曾擔心孩子自理能力差，可留學中介告訴她：“寄宿家庭都是有愛心的人，他們會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你的孩子。”但是，小魏去美國僅僅3個月就瘦了12斤，這個以前被父親打到流鼻血都不哭的男孩，嗚咽著給媽媽打電話，想家，想吃酸辣魚，想喝排骨藕湯。黃女士這才知道，她每月支付1500美元的寄宿費，孩子卻只能天天吃大鍋炒飯、方便面，每頓還限量。“我再不過去陪讀，不知道孩子會變成什麼樣，聽說他有一個來自北京的同學，因為過得太壓抑，找各種理由向父母騙錢出去玩，認識了一幫美國的小混混。”這位憂心忡忡的母親說。
　　一位招生官員告訴記者，中小學生在自我管理和控制能力、情緒調整能力等方面均不夠成熟，在遇到各種問題時無法自我調節和控制，更難以解決心理困擾，容易出現曠課、早戀、大手筆花錢、人際關係緊張等問題。
　　對此，沒有經驗的家長又知道多少呢？記者聽到，一家留學機構的招生人員是這樣向家長介紹的：“5歲以上就可以在英國讀書。我們很多學校都是慈善機構建立的，全寄宿，老師全包，連洗衣服都包。”
　　“野雞大學”與名校只相差兩個字母
　　百萬學費換來“山寨學位”
　　“真不明白這些家長憑什麼認為，在國內只能上二本的學生，在國外就能讀名牌大學！”一位來自美國社區大學的招生人員曾向記者抱怨。
　　在美國，社區大學相當於中國的大專。這種非名牌院校不在大多數中國家長的考慮範圍之內。一名家長坦言，“就是在國內考不上名牌，才想去國外讀一流的大學。”這種不切實際的心理，讓一些黑中介有了可乘之機。
　　武漢人才獵頭劉敏給記者講了一個真實案例。一次，某知名企業委托她招聘一名主管，經過考察，她找到了有留學背景的李先生。幾輪約談，雙方連20萬元的年薪都談好了，卻在學歷審查時出現問題。李先生“哥倫比亞州立大學”學歷無法通過中國教育部認證，而是美國一所“野雞大學”的“山寨學位”。李先生這才坦言，他出國前以為是去名校哥倫比亞大學，到了美國才發現上當了，但花了錢只能讀下去，前後學費花了上百萬。回國後，他一直在中小型公司工作，這一次本以為是獵頭挖人，不會仔細查學歷，卻還是逃不過。
　　取一個和美國一流大學相近的名字，甚至中文名字完全相同，是“野雞大學”慣用的伎倆。比如，黑中介推薦的極容易上的“加州伯克利大學”，其實是一流學府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“山寨版”。前者是一所沒有獲得認證的“野雞大學”，英文名“University　of　California，Berk-ly”，只比後者的(University　of　Cali-fornia，Berkeley)少兩個字母。
　　留學專家提醒，在申請國外大學時，一定要先查看它是否在教育部公佈認可的外國大學名單中。正規大學的申請程序有一套流程，而冒牌大學的要求會低得多，與冒牌大學有合作的中介甚至會以幫忙造假的方式來吸引留學生。
　　國外學霸也多 特長生更受歡迎
　　尖子生保持優秀也不易
　　“在國內，我是尖子生，到了美國卻不會學習了！”在各大留學論壇里，經常會看見這樣的主題帖。對於那些進入國外一流大學的中國尖子生，如何繼續保持優秀是一個難題。
　　今年2月，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成員、武漢六中國際部校長劉燕海花費兩周時間，自駕數千公里，深度走訪了美國西部舊金山、洛杉磯、猶他州等地12所知名大學，並將收集的資料和圖片用日記體形式彙編成近萬字的“美國留學寶典”。
　　在美國排名第三的斯克裡普斯女子學院，只接收了不到10名中國留學生。該校副校長維克多告訴劉燕海：“大多數中國學生在英語方面高分低能，無法適應學校的學習壓力和難度。”
　　美國多所大學負責人表示，學生應該具備繪畫、體育、音樂等方面的特長。加州理工大學的一項比賽，是讓學生們在宿舍牆壁上塗鴉；在猶他大學，學生可以將滑雪、橄欖球、籃球等項目作為個人選修課……
　　很多人以為，勤奮、吃苦是中國學生的強項。但是，劉燕海在走訪12所美國大學期間，專門到這些學校的圖書館體驗，發現它們無一例外都是24小時開放，常常凌晨2點仍然座無虛席。“美國的大學對學生的課前預習、課後複習要求都很高，而海量閱讀幾乎是一個必經的過程。”他說。
　　據武漢六中國際部招生部主任蔡佳介紹，為了適應美國的大學生活，該部將要求學生全面接受商務禮儀、職場辯論、英語演講、醫療急救、馬術等20項青年強者課程訓練。在平時的學習中，小組討論、同學合作完成作業也是主要的教學方式之一。
　　留學花費百萬 回國月賺六千
　　巨大反差拷問“性價比”
　　“花了百萬巨款，留學歸來，只找到一份月薪6000元的工作！不吃不喝工作20年才能賺回留學費。”這是武漢一位女“海歸”的無奈感慨。
　　曾經，留學生畢業回國，意味著和“高薪”、“外企”、“體面”之類的詞聯繫起來。如今，只有頂著洋文憑求職的年輕人自己明白，事實遠非如此。“海歸”光環正在褪去，留學生正面臨“國外難留下、國內競爭大”的雙重困局。
　　陳伶俐是一名剛從美國回漢的留學生，“為什麼從美國回來”成為她每次面試都會被問到的一道題。她坦言：“回國就業，是因為在那邊發展平臺小，永遠沒辦法融入美國的主流白人文化。而且，即使是在國外，中國人也太多了，找工作不易，薪水也比當地人低。”
　　回國前，陳伶俐曾認為，中國市場前景更大，會更有利於職業發展或創業。但她慢慢發現，自己可能想錯了。
　　中國社會科學院發佈的2013年《國際人才藍皮書》顯示，近5年來，回國的留學人員達到近80萬人，接近前30年總和的3倍。特別是2012年，留學人員回國數量達到27.29萬人，同比增長46.56%。
　　陳伶俐感慨說，留學生“一抓一大把”，可一些好公司一年只招20餘人，大多錄取的是國內名校的學生，如果留學回來的，除非來自常青藤院校，否則很少會被錄取。
　　海投了三四十份簡歷後，陳伶俐獲得了一份月薪6000元的工作，而她留學英國4年，父母為她付出了100多萬人民幣。自費出國留學的人群里，雖也有富二代，但多數為中產和小康家庭的孩子，對這些家庭，上百萬元的留學費用並不輕鬆，留學投入與現今收入的巨大反差讓他們難以接受。
　　記者問陳伶俐：“如果重新選擇，是否還會出國留學？”她想了想，堅定地說：“會！但我會更努力，只有更優秀才有競爭力！”
　　據教育部中國留學服務中心人士介紹，去年我國出國留學人員達41.39萬人，留學歸國人員則超過35萬人。調查顯示，絕大部分留學生選擇歸國就業，超過7成的學生在畢業後半年內找到工作。業內人士指出，既懂技術又懂管理的“功能型”人才、既懂資本運作又熟悉東西方企業制度的高端人才、既有國際視野又有實操經驗的高級人才，才是國內就業市場亟須的“海歸”。建議留學生往“複合型人才”的方向發展，既要有一技之長，又要有過硬的綜合素養。
　　花絮
　　馬航失聯影響
　　馬來西亞乏人問津
　　在最近的各大留學展上，與忙碌的國際同行們相比，馬來西亞展位普遍乏人問津，偶爾有人咨詢，問的也是“馬來西亞現在安全嗎？”
　　近年來，隨著中國留學生人數的增加，留學生在海外的安全問題日益引起關註，每一次傳出留學生遭受暴力犯罪的消息，都會牽動國內家長以及其他國人的心。記者在留學展現場隨訪了10名家長和學生，他們都表示，馬航客機失聯事件發生後，馬來西亞已成為他們心中極不安全的地方，就算留學費用再便宜、門檻再低，也不會考慮去留學。
　　環境因素上升
　　美、英、澳最受歡迎
　　近日發佈的《2014年中國學生留學意向調查報告》顯示，在留學國家的選擇上，美國依舊是首選，占比達26.8%，英國、澳大利亞、加拿大的留學熱度次之。一些高性價比的歐洲留學國家正成為新銳，其中德國的增幅最為明顯。
　　與往年相比，在選擇留學國家階段，“教育質量”、“留學費用”、“學校專業排名”雖依然被重點考慮，但“氣候環境”成為上升最快的考慮因素，同比增長近10%，一些國家的環境類專業正成為留學熱門選擇。
　　啟德教育機構專家分析，霧霾的陰影不但引起國人對於環境的憂思，也間接影響學生對留學國家的選擇。鑒於國內如今亟待治理的環境狀況，可以預見，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都將需要大批環境科學方面的人才。